◆ 回 忆（续）◆
茶筱筱终于明白了魔神的意图——它要把她变成使徒。
“□□□□……”
魔神“室女”呢喃着什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茶筱筱。
“不、不要……”
那足有成年人一巴掌大的诡异晶块扎在茶筱筱的心脏上，在茶筱筱绝望而无力的注视下，缓缓下沉。
“咳……啊……”
一口血卡在喉咙，茶筱筱扬起雪白的脖颈，如渴水的鱼一般张着嘴，模糊的视线停留在被鲜血浸染的天花板。
“不要……”
泪水夺眶而出。
全身的重创带来的麻痹掩埋了剧痛，可即便如此，茶筱筱在一片混沌中感觉到了——来自胸口的热流，来自心脏的哀嚎。
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浸染全身的痛楚，那像是病毒扩散一般遍布全身的爆炸般的滚烫的血。视野变得晦暗，茶筱筱用力地挣扎，侧着头，她从碎裂的玻璃上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如雪般的银发被鲜血染红，黑色的丝线像蛛网一般从心脏处发散、遍布全身。
茶筱筱本是翡翠一般清澈的右眼在向着诡异而嗜血的绯红色转化，眼眶溢出黑血，那是与使徒的血别无二致的颜色。
茶筱筱不甘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是了，这就是那个男人经历过的痛楚，黑色的血管在体表蔓延，就像墨水倒入水杯，茶筱筱清楚地看到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在黑色的血液中长出肉芽、缓缓蠕动，伤口被修补的同时也进一步蚕食了茶筱筱的肉体。
同化。
不知为何，茶筱筱想到了这个词。
晶体已经完全嵌入心脏，茶筱筱无力地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晶块溶解在自己的胸口。
苦痛之后，便是不甘，然后是化不开的极端恐惧。
魔神“室女”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把敢于向它发起挑战的自己变成失败者，变成战利品吗？
这是羞辱吗？
然后自己会向那个男人一样，成为怪物，甚至会向莜然伸出爪牙。
“同化”修复了茶筱筱的身躯，她终于夺回一丝力气。
“绝对不要！！”
似乎是受到晶块的影响，疯狂染满了茶筱筱的瞳孔，她凄厉地尖叫着，无数丝线在瞬间破开空气，向着魔神“室女”袭去。
魔神“室女”抬手反击。
尖锐的破空声降临——同一时间，枪声响起，火炮齐至，数枚的炮弹在魔神“室女”周身炸开，被魔神“室女”的力场防御在外。
视线尽头，战斗机拖曳着尾焰快速折返。
来自军队的支援到了，显然，茶筱筱与魔神“室女”以及“使徒”的战斗已经被军队所知晓，他们正在尽力配合这个能够对这些“怪物”造成杀伤的少女。
这是来自于同为人类之间的默契。
炮火如雨点般落下，亚巴顿伸手挥去，数公里外的战斗机应声爆碎成火云，而茶筱筱在这一瞬间夺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尖声大叫着，向魔神“室女”抬起手。
“去死吧哈哈哈！”
茶筱筱状若疯狂，倏地翻手猛然挥下，无数丝线将地板割裂，超市轰然倒塌，茶筱筱落入地下仓库中，被黑暗所包围。
“休想控制我！！”
茶筱筱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意。
侵蚀是一个过程。
正如生病一样，是身体与病毒互相争夺的过程。
那么如果将身体与“病毒”置于完全不同的时间流速下呢？是不是可以将这一过程无限延期、乃至封印？
茶筱筱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她的左眼依旧是明澈干净的翡翠色眼瞳，而右眼却早已经在“同化”的作用下变成了嗜血而诡异的赤瞳。
——第二指令：“视界”！
……
茶筱筱佝偻着身体，丝线牵引着她离开仓库，破开墙壁，沿着几乎堵塞的地下水道快速逃跑。
再一次出现在地面时，她泪眼模糊地仰躺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颤抖地喘息着。
胸腔的空气仿佛被抽空，剧痛渐渐沉寂。
茶筱筱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新生的皮肤干净而平整。
右眼已经失去了视觉，双腿也沉重如铅块失去了知觉，在那诡晶块的侵蚀之下茶筱筱的身体机能已经部分失守。
但不论如何，茶筱筱活下来了。
而且因为“同化”时的修复作用，茶筱筱全身的伤口和接连高强度战斗带来的疲乏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身体的力量感。
就在这时，渗人的嘶吼声紧随而至，那压倒性的存在感如山一般落下。
魔神“室女”从天而降，那如雨一般的导弹甚至根本未伤及它分毫。
“□□”
茶筱筱根本听不懂魔神“室女”在“说”什么，似乎魔神“室女”对眼前的状况有些意外。
——如果魔神“室女”发现无法同化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放过自己了呢？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茶筱筱大口地喘着气，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一根根丝线飘舞升起，绑住茶筱筱的身体快速向上飞去。
茶筱筱狼狈地滚落在楼顶天台，丝线控制着身体爬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魔神“室女”。
魔神“室女”慢慢升起，似乎不着急狩猎茶筱筱这个猎物。
在魔神“室女”的注视下，茶筱筱颤抖地喘着气，缓缓抬起了手，嘴角咧开微笑。
“你知道吗，傲慢会带来毁灭。”
茶筱筱死死盯着魔神，大吼出声：“‘视界’！”
刹那间，天地变色，空气被爆开，火焰缠绕、浓烟在翻滚，炽热与毁灭同时压迫而上。
——一颗巨大的炽热火球出现在魔神“室女”的身侧，那是茶筱筱以性命的代价才拦下的陨石，正以远超其原来数倍有余的速度破开魔神“室女”的力场，向魔神“室女”砸去。
而视线的终点，是魔神“室女”之柱。
“□□……”
魔神“室女”第一次发出了尖啸。
茶筱筱盯着魔神，狂笑出声。
“这是你给我们的礼物！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去死吧！！”
陨石猛然砸向魔神“室女”，同时直指“亚巴顿之柱”，速度比原来还要强化数倍，这自然也是出自茶筱筱的手笔。
如果身体还处于重伤状态茶筱筱断然无法做到这一步，但现在，魔神“室女”对她的“同化”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将全身的力量集中起来，这就是茶筱筱送给魔神“室女”的回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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